纵观二百多年的美国大选,两位最后的竞选人大概没有像贝拉克·奥巴马和约翰·麦凯恩差别这么大的。最大的不同是一位是黑皮肤的非洲裔美国人,另一位是盎格鲁一萨克逊种族的白人。同时,奥巴马的家庭复杂,父亲面包在非洲有元配夫人和后来的白人妻子,母亲有与印尼丈夫的结婚和离异,有七八个同父异母、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;麦凯恩成长于传统的美国家庭,一父一母,一姐一弟,同宗同源。一家是普通老百姓,一家是两代海军上将;还有一个瘦、一个胖;一位年轻、一位年老;一个哈佛受的教育,一个是海军学院出身的军人,还在越南当过五年半战俘……
两人各出了一本传记,麦凯恩的叫《父辈的信念》(faith of my fathers),奥巴马的名为《我父亲的梦想》(dreams from my father)。书名就很有意思,麦凯恩的“信念”是抽象的、单一的,父亲是复数,代表几代长辈,几代不变的坚定信念;奥巴马的父亲是单数,特指他父亲本人,但父亲的梦想是复数,是许多。对传统的麦凯恩,信念是明确的;对非洲人和非洲裔美国人,梦想是多样的、不确定的。
小时候的奥巴马生在夏威夷,在印尼上小学,生活并不容易,但他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母亲,“她一直从事她所热爱的事情。她环游世界,在偏远的村庄工作;帮助妇女购买缝纫机和奶牛。或者帮助她们接受教育,让她们在世界经济中取得立足之地。她与各种各样的人交朋友,不管地位高低”。她常常在远离祖国的地方面对孤单、疾病和恶劣的环境,还要让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长、受到良好的教育。
长辈都给幼年的奥巴马好的影响,善良的外祖父外祖母,还有父亲、继父。
外祖父是这样对别人说奥巴马的:“这个男孩碰巧是我的外孙,他的母亲来自堪萨斯州,而他的父亲来自肯尼亚内陆,这两个地方可不是只隔着数英里的海洋。”奥巴马是这样说的:“对我的外祖父来说,种族问题不再是什么可担心的问题了;即使某些地方还存在无知和愚昧,可以肯定的是,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也会逐渐开明起来。”外祖父“对这个世界的认识非常广泛”。
父亲见面不多,遥远而亲近,“老爷子,那是(姐姐)奥玛对wǒ men父亲的称呼。不知何故,这在我听来是恰当的,混杂着熟悉和疏远。有一种人们无法彻底了解的自然的力量。”血脉相传的父亲传给儿子男人的自信,“‘自信’这是一个男人成功的秘诀。”他在给儿子的同学们讲课时谈到非洲大陆和自己的生活时说道:“斗争在大洋彼岸……它是在尊严和奴役之间的选择,是公平与不公平之间的选择,是勇于承担和冷漠推卸之间的选择,是对与错之间的选择……”
继父印尼人罗罗面对自己祖国的种种弊端无能为力,“被拉进了一个隐藏的黑暗中”,但他对奥巴马说:“如果你不能变强,那就变聪明并且和那些强者和平相处。但是最好是自己变强,永远做强者。”
青年奥巴马第一次来到生养祖辈的肯尼亚内陆,来到魂牵梦绕的土地,见到那么多兄弟姐妹、亲戚朋友,没有丝毫陌生感。“每个人都惊喜而愉快地欢迎了我,却没显出什么尴尬,仿佛第一次见到一位亲戚是一件每天都会发生的事。”“生命中的第一次,我感到了舒适,感到了那个名字能够提供的坚定身份,在其他人的记忆里它带着完整的历史。”“在肯尼亚没有人会问我的名字怎么拼,或者不熟悉地发错音。我的名字属于这里。我也属于这里。”在祖辈们安眠的地方,奥巴马哭了,眼泪流干后,“我感觉就像被平静冲洗过一样。我感到那个圈终于画圆了”。他是这样说的:“我感觉到的痛苦也是我父亲的痛苦。我的问题也是我兄弟们的问题。是他们的奋斗,也是我与生俱来的权利。”
作为新一代的美国人,奥巴马有了比父亲更大的梦想,也有了梦想成真的机会。他写道:“作为儿子应该告诉你父亲这个新世界诱人的东西远比铁路、室内卫生间、灌溉的沟渠和留声机多得多。”奥巴马也时刻没有忘记父亲的梦想,他在就任美国总统的就职演说中说:“这就是wǒ men自由和信仰的意义,这也是为何不同种族、不同信仰、不同性别和年龄的人可以同聚一堂在此欢庆的原因,也是我今天能站在这里庄严宣誓的原因,而在50多年前我的父亲甚至都不能成为地方餐馆的服务生。”
麦凯恩出生在美军在巴拿马的基地,虽然儿童少年时代随军辗转各地,但总是生活在美国海军的圈子里,用麦凯恩母亲的话说是“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”。麦凯恩写道:“wǒ men这种家庭是在迁徙中生存的,wǒ men的根并非扎在某一地点,而是扎在海军当中。”这样家庭的父亲通常都在海上,无论是和平时期还是战争时期。(励志故事)虽然父亲长期缺席家庭生活,但在生活中占据很重韵分量。“你周围的人,你的母亲,你的亲友,整个海军圈子,也都把你引入同样的轨道。你父亲的生活被打上了勇敢和无怨无悔的牺牲的印记。”“对一个小男孩来说,修饰一个父亲的形象具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,甚至在这男孩早已成长为男人之后。”麦凯恩这样的海军子弟“也许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别的生活方式,从很小的时候起,他就明白必须与父亲同赴使命”。
麦凯恩的祖父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,参与指挥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太平洋战役;父亲二战中是潜水艇艇长,后又指挥了越南战争。他的祖父和父亲是美国海军里“第一拨同为四星上将的父与子”。麦凯恩说:“他们是我生命中最早的英雄,想要赢得像他们那样的荣誉是我这一生的雄心。”
受这种荣誉的感召,年轻的海军航空兵军官麦凯恩主动请战到越南,在战争中飞机被击中,跳伞受了重伤后成了战俘,受了许多磨难。由于父亲成了太平洋战区总司令,越南国防部长武元甲还来看过这名特殊的战俘。越南人想先释放麦凯恩,作为谈判的一个筹码。麦凯恩拒绝了,“因为wǒ men当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,谁先进来谁先出去,如有比自己先关进来的弟兄还没有走,就要拒绝先行被释放的提议”。这与立功沙场一样,也是军人的信念。
任总司令的父亲每天都“向着北面遥望那个关押着他不见踪影的儿子的地方”。五年多以后,麦凯恩被释放时,父亲已经退役。他的继任者邀请他去菲律宾克拉克基地出席欢迎战俘归国仪式,当得知并非所有战俘的父母都受到邀请时,父亲拒绝了这个邀请。这也是信念的一部分。
奥巴马父亲的梦想之路从一个普通的非洲少年开始,他有机会漂洋过海到美国受高等教育,眼前是一个完全不同世界。财富的差距,文明的冲突,爱情的滋润,他追求、奋斗,也困惑、彷徨。再次回到肯尼亚祖国的他有了新的更大的梦想,当时他是那么年轻,已经在国外受到了那么好的教育,他曾经身居高位,他曾经春风得意,但部落的矛盾使他的处境变得很糟糕,身心备受熬煎,后来境况又有了起色。但是他从来没有忘掉他曾经的痛苦,梦想终究还是梦想,没有成为美好的现实。
麦凯恩的从军经历没有父辈辉煌,祖父和父亲都在战争中赢得荣誉,他是被释放的战俘。但他同样坚守着父辈的信念。许多人从越南回家后,身心都遭受了毁灭性的损伤,但麦凯恩凭着信念开始了新生活,“我总是尽最大努力不让越战记忆阻碍我接下来的生活道路”。
两位如此不同的人,同时站在竞选美国总统的舞台上,说明美国是一个海纳百川的社会,而最后当选的是非洲裔美国人,这是美国历史上的第一次。一个划时代的事件。正如麦凯恩在竞选失败并祝贺奥巴马当选的演讲中所说:“这是一次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选举,我能够深刻理解这次选举对于非洲裔美国人的特殊意义。…‘我一直相信,所有勤奋工作并努力抓住机会的人都能在美国找到机会。奥巴马参议员也相信这一点。”获胜的奥巴马说:“对于我没有赢得支持的民众,我或许没有得到你们的投票,但是我听到了你们的声音。我需要你们的帮助。”
第一次站在美国总统讲台上的奥巴马说:“wǒ men要为历史做出更好的选择,wǒ men要秉承历史赋予的宝贵权利。秉承那种代代相传的高贵理念:上帝eta赋予wǒ men每个人以平等和自由,以及每个人尽全力去追求幸福的机会。”
这是信念,也是梦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