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是从远山蔓延而来。当白色的阳光扫过山脚那条羊肠小道时,眼光便充满了暧昧。
一株蒿草,踮起脚尖,点燃了灼热的血液,期盼如风中的苇絮纷纷扬扬。枯藤缠着的老树,栖着的是千年深处走失的乌鸦。墨色的羽翅滴下了浓烈的色彩,在空气里慢慢融化。
山尖上,只留下阳光的尸体,大地的沟壑,逐渐被树荫填平。只有那一阵风,收割着一轮一轮的稻香。一片梧桐的枯叶将岁月带走,从枝头潜然离开,驮走了岁月。斑点和光晕是洞悉炎凉的眼睛,它睥睨一切的目光,轰倒了白天的诺言,只有神话才会相信神话。
村廓驳落了檐下的轻浮,把孩子们的笑语捏成混沌的尘埃。抛一条轻纱缠住即将飘起的世界,炊烟趁机逃逸在黄昏的躯壳之外。却又被归来的牛羊踩碎,散成肆无忌惮的形状。
河流就是从这时候成为一根草绳的,它匍匐着被岁月扭曲的肢体,吞噬着来不及发芽的梦想。静静地流淌,将寂寞打湿成生锈的记忆。就算是告别那一方喧嚣吧,天涯的尽头才是它的归宿。
当所有的生命在恍惚中走神的时候,池塘边的桑树才抖擞起难得的兴奋。哗哗的叶片抖落经年的疲惫,将记忆的碎片洒向愈演愈烈的晚风。看见了么?它被风吹成了黑色。但是啊,只有黑的色彩才是安全的底色,那是离乡者最心痛的一份挂念。一只鸡歇在枝桠上,千年的诗经便从此翻开了扉页。
大地辽阔无比,却被暮霭压了上来,只有直挺挺地吁出沉重的叹息。无处不在的晚风掀起大地的边角,将黑色的手掌重重拍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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